“嗯。”苏雁回应声,上车前脚步微顿,看了看依旧热闹非凡好像从未变过的上海街景。笑了笑后,这才弯腰坐上车。
“老虎叔。”车行驶了一段路后坐在苏雁回和年娇中间的云巧,突然开口问前方副驾驶的段瑞虎,“今天晚上,钱垒钱老板会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于云巧一家来说,钱家便是害了她爸爸的罪魁祸首。这一问什么意思,车上除了开车的司机,其余三人都明白。
段瑞虎见苏雁回没阻止这个问题,这才开口回答巧云,“我也请了他,不过来不来倒是不太确定。你知道,这几年他和王大老板一直不是很对付。”
段瑞虎口中的王大老板便是王天阙。
“这样啊。”云巧点点头,顿了顿又说,“要是今天晚上没来就太可惜了。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上海贵公子呢。”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语气温和,一点都听不出里面有咬牙切齿的恨意,顶多只是略显意味深长罢了。
这样的教育成果自然是年娇的功劳。所以这话落入司机耳里也只以为是一名小姑娘对一名人的仰慕青睐之情罢了,根本就不会想到其他的事情上。
云巧话音刚落,苏雁回便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抚,“今天没看见也没关系的,来日方长,以后也有机会。”
云巧乖乖的点点头,轻轻将头靠在年娇肩膀上,手回握苏雁回的,显出小姑娘的亲昵。
就在几辆车驶向段瑞虎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小洋楼时,另一边难得“放松”片刻的殷玖,正对着镜子微抬了下自己扣上衬衣。
随着他的动作,雪白布料逐渐将他肩胸上的纹身,以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掩去。
女人趴在床尾,曲着脚看着殷玖,单手撑着下巴微嘟了嘴,娇滴滴的冲殷玖撒娇,“二爷,您今天晚上真不让我陪啊。”
殷玖听了透过镜子看向身后女人,扯了扯嘴角哼笑了声,却什么都未出口。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子邪魅。好看却不像个好人。
女人见了又嘟着嘴,“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您没听外面那些人说,这个段老虎这次就是冲着您来的,摆的是鸿门宴”
话未说完,剩下的话便在殷玖过于纯黑的眸子下逐渐消声。
不得不说,殷玖随好看,却好看得邪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久了跟无底深渊似的。有一种再望久点就会被他拖下深渊的寒意。
见女人闭嘴后,殷玖一拉皮带,金属扣声音微响后,利落的套上西装外套,再微扯衣袖,镜子里的男人便又是一副上流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哪儿有刚才床上的狂野蛮狠。
但这种反差却很容易让女人着迷,甚至会禁不住幻想,如果被此时此刻西装笔挺却狠厉的他,按在这扇衣帽镜前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一想到这里女人眼中便泛起一点儿水色,春意绵绵动人得很,眼角藏媚,丝丝勾人,“二爷现在时间还早嘛要不再待一会儿”
殷玖理都不理她,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只在准备直径跨出酒店房门经过她身边时停下。嘴边勾着一点儿笑,眼底藏着恶劣,在女人极力掩饰惊恐的表情中,伸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后开口,“我喜欢听话的人。懂”
女人什么都不敢再说,连连点头。
直到殷玖又伸手拍拍女人的脸,这才步出房门后。女人才一下子松了气软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背上微散的寒意,去浴室打理自己。
就算已经跟了殷玖一年多,没被打过也没被骂过,但依旧止不住时不时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是跟一只从未被驯服的凶兽待在一起,哪怕他总是半合了眼慵懒的趴在那儿晒太阳。但你也总是提着心,总觉得他会在某个预料不到的时刻,突然一下跳起来,一口咬死你。
真是个非常可怕,令人禁不住心生寒意的男人。
女人摇摇头。
出了酒店的殷玖直径上了一直停在路边,静静等待自己的小汽车。车缓缓行驶上路,坐在副驾驶的手下扭过头来,兴奋的看着后座,正活动脖颈的殷玖笑,“二哥,那个码头我们拿下来了”
“嗯。”殷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活动了几下脖颈后才慵懒开口,“那几个人呢”
“放心吧二哥,除了李家不太识时务打了一顿外,其余都全须全尾的。”手下顿了顿说,“您看是现在放他们出来吗”
殷玖闭着眼睛想了想说,“找两辆车,送他们一程。”
“哎。”手下点头后正准备重新做好,便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比起刚刚的利落略显迟疑,“二哥,晚上真不多带点人去啊”
殷玖闭着眼嗤笑一声,“人家是因为歌舞厅开业请我,我带那么多人去干嘛砸场吗”
顿了顿又说,“放心吧。就算段老虎想做什么,也不会挑今天这种时候,不然丢面子的只会是他。”
“哦。”手下点点头,有些傻乎乎的,不过立刻又冲殷玖嘿嘿笑,“反正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让殷玖睁了下眼,瞥了眼手下后笑骂了一声“蠢。”,便又继续闭上眼活动筋骨了。
晚上,华灯初上时,“大上海”歌舞厅正式开张,不少女明星和各界名流都纷纷道贺,周围各报媒体纷纷拍照,不用想也知道明天定是热门新闻。
不仅如此,上海四大亨均有捧场。除了王天阙因有事没亲自来,叫了自己的三弟王陌善代为出席外,其余的荣、白、殷均有出席。
当然钱垒自然也未缺席。
台上女明星歌曲舞蹈,令台下众人喜笑颜开,气氛相当好。
而苏雁回几人在段瑞虎早就准备好的包厢内,透过窗格看向楼下,可说是一清二楚。
“那个人就是钱垒”云巧盯着带着圆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贵气俊雅的男人,眼里却终于忍不住露出恨意,双手也忍不住握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情绪微微发抖。
苏雁回依靠在窗边,左手抱肩,右手举着单片镜神色从容的看着楼下众人。
从白父扫到依偎在他身边的娇俏美人,再滑过钱垒,头也不抬的对云巧说,“如果你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那我就更不敢让你有面对钱垒的机会了。”
云巧听了苏雁回的话,先是一愣后随即慢慢放松,冲她道歉,“对不起雁回姐姐。下次我不会了。”
这点保证苏雁回听了却并未应声,倒是坐在旁边垂眸饮茶的年娇放下手上的茶,对云巧说,“先别看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云巧应声,又看了苏雁回一眼,这才坐回桌边,拈了块糕点,小口小口吃。
四大亨里,只有荣家和殷玖苏雁回没见过真人。所以比起王、白两家,以及钱垒,她更留意这两人。
荣家听闻因有亲戚在朝,所以即便是钱家也得退让几分。苏雁回看着地下的荣怀古,发现他身上的气质竟和宋穆然相近。大约这就是底蕴吧。
不过荣怀古的年纪要比现在三十六的荣穆然更大些几岁,不过就算四十出头却一点不显老态,反而更添男人魅力。
感觉是和约翰一样的老狐狸。
苏雁回在心里下定论。两人无仇无怨,如以后有机会倒可以是合作对象。
暂且观望吧。
想到这儿,苏雁回握着单片镜把手微移,滑向今晚最后一人。
殷玖。
但刚移过去,才看几眼。正和手下交谈的男人便顿住,随即头一偏,眼一抬。直直朝苏雁回的方向看来。
苏雁回微怔。移开单片镜,向后退了一步,暂离窗格边。
这个举动让原本在交谈的年娇和云巧察觉,暂时止了话头朝苏雁回看来。
“雁回”年娇开口,“怎么了”
苏雁回默了下,看着楼下依旧抬头盯着这里的殷玖,头也不回的淡淡回答,“没什么。”说完扭头,看着两人笑,“就是被发现了而已。”
“”
下方,原本和手下说话说到一半的殷玖却突然住口,并猛的朝楼上看去。这举动让手下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疑惑开口。
“二哥”
“楼上有人。”殷玖微眯着眼,继续盯着楼上某处,头也不回的说。
“什”
手下眉毛一竖,怒气刚露,便随着殷玖抬手的动作暂时收敛,并在他招了下手后弯腰,附耳过去。
这番举动楼上苏雁回自然看在眼里,便对年娇和云巧说,“年姐,你带着云巧先走。吴小哥开车。”
“好。”年娇毕竟是在风月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点点头后也不多话,带着云巧便先行离开。
等吴小哥跟着离开后,门边便只站了阿贾。
苏雁回踱步到桌边,拈了块糕点才吃了两口便听楼下传来喧哗和叫骂声。果然是出了点儿小插曲。
苏雁回倒也不着急,慢吞吞的将糕点吃完后,又喝了口茶水,这才慢吞吞带着阿贾往楼下走。
殷玖打的注意便是让楼上的人出来,那她便大大方方的从正门离开好了。
刚好她其实也挺想看看钱垒和白父在知道自己活着,看见她时会是什么个表情。
一想到等会儿的“混乱”,苏雁回竟觉得还挺有趣的。
而楼下舞台旁边,刚刚唱完一首歌准备离开去后台的小明星,却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浑身酒臭味的男人抓住了手腕。醉醺醺的说了句“你好漂亮”,就跟个猪头哥似的嘟了嘴要往人家脸上亲。
小明星吓得尖叫一声,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段瑞虎。
他下意识的先往楼上看了一眼后,才赶紧带着人过去,准备解决这场不知道是不是纠纷的纠纷。
而还没走近时,侍者已经在里面张开双手挡在两人之间,隔离开来后冲那名醉醺醺的客人陪笑,“客人、客人,这位客人,您喝醉了,不如我先扶您去一边休息一下”
“你给我走开”那名浑身都是酒味的“客人”一点儿不客气的冲侍者一挥手,要不是对方机灵躲得快,那就不是一挥手,而是反手一巴掌了。
挥完手后,那客人又指着躲在侍者身后的小明星,骂骂咧咧,“你清高个什么劲儿啊。啊不就是――钱吗我有啊你是不是怕我没钱我告诉你我有摸一下怎么了你给我过来,我今天还必须亲一嘴儿了。”
说完张开双臂又要往前扑,吓得女明星又尖叫了一声,赶紧推着侍者上前,很是害怕被这人给碰到。
好好的气氛就被这么一出给闹得很不舒服。但媒体们却特别喜欢这样的场景,纷纷冲过来各种拍照,觉得明天的新闻这一类的应该更有趣才是。
这番景象看得段瑞虎鼻子都要气歪了。
偏偏周围围了太多看热闹的人,加上媒体和一些别有居心故意挡道的,一时半会儿竟然拨不开人群过去。偏偏那个位置是往楼上走的楼梯口,小明星一时间也没地方跑。
只能将侍者推在自己面前,一面尖叫一面拿侍者当挡箭牌。
被夹在中间的侍者真是内心
偏偏还得不断的堆着笑劝人。
“客人哎呀客人您冷静一点啊”
就在这一团混乱的时候,没人留意到拾阶而下的高跟鞋声,只听见那喝醉酒的又嚷了一句“她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摸的吗”
吼得整个大厅都听见的时候――
小明星被人抓住肩膀拉开,连带着侍者也被推开正踉跄了两步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便让众人听得清楚。
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处的殷玖睁开。
此时被打了一巴掌的“客人”愣了下,猛的又扭过头冲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苏雁回吼,“你敢打我”
话音未落,苏雁回反手一巴掌又朝他另一边脸抽过去,抽得对方竟然一时没站稳,朝旁边踉跄了两步。
直到这时,苏雁回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才甩了甩扇痛的手,用周遭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淡淡开口。
――“你长这么贱,不就是让人打的吗”
这个回答有点儿意思。
荣怀古笑了笑,温润得很。
而殷玖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挑了下眉,嗤笑了一声后对手下说,“让人撤吧。”
等手下点头离开后,才看着人群的方向笑着开口,“有劲儿。我喜欢。”
但比起这边的有意思,原本觉得索然无味已相续起身,准备和钱垒一起,带着自己的新姨太结伴离开的白父,却在听见苏雁回的声音愣住,并直接顿住了脚。
钱垒见了,关切的看向白父,“伯父”
白父摆摆手,转身朝人群看去,恰好此时人群如摩西分开红海一般,至两边散去,白父便瞪大了眼看着苏雁回至内走了出来。伸手指着她,张大嘴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而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钱垒。
只是他站在白父身后,暂时没人发现。
“老爷,您怎么了老爷”小姨太赶紧扶着白父,急忙给他顺胸口,就怕他出事。
而同样张大嘴看着苏雁回半天的还有今天代替王天阙出席的王陌善,跟个木头一样坐在那儿,直到苏雁回目不斜视的经过他后才后知后觉的跳起来,瞪着苏雁回的背影大吼了一声,“白兰舟”
一语激起千层浪,惹得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而媒体也已转了相机,准备涌上来一顿拍摄。
“兰舟你是白兰舟吧”王陌善急切的想上前,却在靠近时被阿贾挡住。急得王陌善直跳脚,伸长了脖子不断喊着“兰舟兰舟”
可惜苏雁回连头都不回一样,就连经过白父时都目不斜视。
只是在即将越过钱垒时,脚步微停。
但除了嘴角多扬了一份笑外,却依旧没给钱垒一个眼神。
就这样苏雁回带着阿贾,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大大方方的走出了歌舞厅。
直到这时,白父才两眼一翻,在小姨太太的“老爷老爷”的尖叫中,昏厥了过去。
八年后,白家传闻惨死之三女,竟返还阳间当年黄包车夫,冤死狱中,究竟是谁之过
第二天的新闻,让钱家和警局局长非常头疼。
同一时间,和钱垒的百货公司只隔半条街,斜斜相对的“金玫瑰”美容楼挂出招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