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
抱紧自己暴露在热浪下的双臂,小心翼翼地蹲在路边,仰头看火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呆呆地看那扇窗户的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那扇。
好多人在哭,好多人在抱怨,好多人在她面前停留,又经过她。有陌生男人在打量她,目光在她看起来不怀好意,她缩了缩脚。有好心人挡住那个人的视线,提醒她,小姐你不可以坐在这里哦。她懵懵懂懂地应下,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十分谨慎地跟着人群走,没有落单。有人陆陆续续被亲人朋友接走。
她不知道这场火的情况到底怎样,只知道火警一直在喷水,而逃出来聚集在一起的人好像越来越少,有的被接走,有的当时还醒着,第一时间收拾了东西出来,现在已经去其他酒店。
只有她。
只有她心这么大,明明是一个陌生客却都能睡这么早,不然怎么会现在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连姨妈给她的信都留在里面,也没有钱去另外一个酒店,没有手机可以打电话,虽然她不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这才是她出门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也许妈妈会急得让她马上回去,然后又是一大群人过来接她,姨妈和表姐们的工作也许都会被她耽误。然后……然后她就要变成一只飞了半天不到就被收回去的风筝。
但她也没有钱,没有钱很多事都做不了。她没办法去像以前一样,不开心的时候就吃菠萝冰冰或者朗姆冰淇淋,甚至来香港就去了酒店,看完信就逼着自己睡觉,结果还没吃到鸡蛋仔狗仔粉炒蛋多士菠萝包和香港的士多啤梨,虽然她知道哪里的草莓都一样,但讲士多啤梨好像比较有味……
烟灰到处飘来飘去,狭窄马路车灯摇晃,有记者抬着摄像机经过,她用已经快要干掉的毛巾擦擦脸,她吸吸鼻子,想至少人家拍新闻的时候拍到自己,她的脸还能干净一点。
结果越擦,毛巾就越黑,眼睛也越来越热,像是沁了烟灰进去,所以两只眼睛都变得很痛,又像是身体里面不停有水溢出来。
“我?我正好来出差。”
直到,直到崔栖烬坐在她对面,穿切尔西靴,请她吃鱼丸粗面,店里在有李克勤的声音在唱“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她突然觉得这时候好适合接一句——“从何时有你有你伴我给我热烈地拍和”。
她咬一口鱼丸。
假装自己没有在等这个节点,光着脚偷偷打着节拍。然后趁崔栖烬在没有表情地吃鱼丸的时候真的接了,但是快了半拍。
崔栖烬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嘴里的鱼丸都差点忘了吞。
好一会反应过来,微微后退了一点,那些打包来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